1.三两命的人也想要五两的命,于是他们把自己能看见太阳的长工命硬生生扯进幻想有金蟾蜍在的矿山里,不见天日。没有谁不想做一夜暴富的梦。
2.死了俩任丈夫的寡妇终日以出卖肉体为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这么有本事,但是活着为大,你管我用什么方式?那半个竹筒被无数个三元钱填满,里面却没有阿厚的。她说,她没有收过阿厚的钱,这足以证明了他们是夫妻。她还说,她这辈子要有三任丈夫,她认定了阿厚,即使她克夫,也要用圣夔赌一赌带走他排位的可能。没有谁不渴望爱情与家庭的踏实。
3.妓女户的妈妈桑贪财势利,在一次次冒险卖金后,终于落马,失去的还有她当做赚钱筹码的富美子的处子之身。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谁想过,是自己养的人走漏风声?没有谁不想点石成金,投机取巧。
4.红目更愿意相信他自己是日本人,这样他会被更看得起,其实谁管自己是什么人?民族的符号与意义早就淡化融解。作为红目,他还是照样在街头卖情趣小玩意儿,他是最不像日本人的日本人?连日本人也不屑。此外,他爱着富美子,可在红目拥有她之前,她最宝贵的东西就为证明愚蠢的清白而夺走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有一个人曾许诺过他,富美子可以和他成亲,可今天这个人说他卑微到不配得到这个琉球的姑娘。于是他再怎么弱小,也要背水一战,将匕首刺入仇恨的胸膛。他意识到除了选择体面的死去,现实没有他能更改的余地,他穿上最体面的日本正装,像个日本人一样躺在竹椅里,这是他一生中最骄傲的时光。没有谁不想过得体面,尊贵,拥有自己的心上人。
5.憨溪是来也空空,去也空空,人人都说他憨,可是他看的最透!谁能忍受日日被查肛部的侮辱?哪里有什么一夜暴富,都是黄粱一梦,来去空空,落得一身轻松,命由自己。没有谁不想自由好处俩手抓。
6.阿英是妓女户的病号,尽管如此,她仍旧要接客。她总是离其他妓女们很远,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想将死亡传染给他们。接客遇见善心的阿尾,她默默带上口罩,这是善良碰撞的结果。在富美子被逼迫验身时,她抱着她,像是一个母亲,一个对着一生悲剧无奈,却又遇同病相怜的母体。在她被榨干最后的棺材钱时,她最后的尊严也被剥夺,那么不如自挂壁室,了此残生。没有人不想做个善人。
7.阿尾是被全村人认为最老实的人,他会照样给生病不能接客的妓女钱,照顾累的不能出面的富美子,他甚至是红目唯一的朋友,他所做的一切似乎终有善报,于是老天留了他一条活路,那夜只有他幸免于难。没有谁不愿为上天眷顾。
8.藤也先生活的很虚伪,表面上看起来富有生活品味,品茶,留声机,壁钟,池塘,可骨子里人性已然泯灭,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只会蔑视众生,并穿上体面的新装,一切都是腐烂人性的遮掩。没有谁会愿意出现在虚伪者的世界。
9.富美子年芳15,最美的年纪应该有最美的爱情。她好傻,为什么拒绝红目的暧昧?或许她想要最正式的爱情,而不是一晌贪欢。可是,她没有料到,自己的“嫁衣”竟然是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被扯掉……不是她曾以为最坏的在被妈妈桑逼良为娼中失去贞操,却是在一个带着白色手套的日本男人手上夺去。红色的血沾染了白色的手套,就像那天他在红目穿的老板的衣服上所留下胭脂的红色一样。没有谁不想自己的处子之身撒欢在最好的人,最好的时光里。
以上这所有的一切,无辜的只有这座充满是非,血腥的山丘,它目睹了一切,却又未曾参加过这一切,如同他无言的立场。最后,就让不幸幸存的俩个善人在油菜花地里互相取暖吧,但凡只做个旁观者,静默如迷,万分沉重。
王童的《无言的山丘》拍摄于1992年,是一部含混着历史沧桑意味的史诗,在他的镜头里勾勒出时代的阵痛与名族之间的微妙关系,用集体悲剧来凸显时代的沧桑,同时也用时代沧桑来表现个体的无奈。在大时代环境下小人物生存的拮据,底层人民的受压迫,种族歧视,资本家的克扣,在任何一个路障面前都足以让底层劳动者一无所有。而这些路障,是历史遗留却也是时代风向。
个人命运——热望与无望
在序幕的段落里,镜头中长工阿助与阿屘两兄弟坐在山坡上,光线慢慢照在他们的背影,然后他们回头,渐渐照在脸上,像传说中的金蟾蜍,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们美好的向往,但是这个镜头却以远景拍摄,在美好向往的同时也把他们置于渺小的境地。一对农家子弟,为了父母一块风水好点的墓地,从长工迎向矿工,此时,矿工这项工作还是他们的金蟾蜍。
第一次对矿工产生抱怨是阿屘渴望看见阳光,矿工的生活异常艰苦,三餐可能不饱,也可能风餐露宿,从太阳还未升起一直干到披星戴月,很少见到阳光,从符号学中的意象来说,阳光代表着希望,对于阿屘,矿工这项工作原本是涂抹着金灿灿的希望,可是到现在却见不到阳光,阿屘热望的心情渐渐冷却。
而阿助与阿屘的又一次冷却是一个年老些的矿工的死去,由于妓院事件,矿主搜查起金子,年老戴眼镜的矿工不能忍受监工扒开肛门搜查金子这种非人的待遇力图反抗,却被监工打死。矿工们私藏的金子没有了,一切又得重来,再从新开始的循环圈里,阿助与阿屘不再如开始拿着满怀激情,阿助开始留恋于同阿柔互助与关怀的温暖里。直到阿助的死去,这一场远大的希望彻底变成无望。
结尾的老年矿工我们无从知晓他是谁,他在讲述阿屘的故事,也许他就是阿屘本人,在没有希望的生活里继续过活,像周围继续着生活的人一样。
时代阵痛——幻境与现实的怪圈
这可谓是一个怪圈,影片中的人们由于贫困的现实对未来产生一种幻觉般的病态认识,也只有阿柔和离开的憨瀚少数人活在现实中。阿助和阿屘从原本压迫的长工转行到同样受压迫的矿工,红木一直活在自己是日本人高别人一等的自我世界中,而富美子对家乡的幻象也时常出现在的脑海中,也许他们不愿意回到现实中,这种集体无意识也许出于自我保护的能力。但是在这场幻境中,死的死逃的逃,只有阿柔这个克死丈夫带着4个小孩的年轻寡妇攒够了买地的钱。劳苦大众被压迫着,对于未来有着炙热的渴望才致使他们在幻境与现实中苟延残喘,这是时代的阵痛,他们没有错,错的是贫穷,错的是日据时代。
影片中很少出现特写活着近景这种较小的景别,而多用大景别叙事来突显人物的渺小。同时也很少运用主观化处理方式,多数用一种稳定客观的视角在纪录,而影片中唯一运用升格,是在妓院被搜查后重新开张的段落里,配以管弦乐,强调了生活仍然要继续,人还是要活着,即使生活在底层社会,也没有谁能剥夺他们对于生存的炙望,即使他们活的卑微与沧桑,只因为活在当下。这里的生命像草一样卑微与顽强,而这里的社会却像荒原一般无情,换做任何一人,也会把自己藏匿在幻境中,因为现实太无力,个人无法改变。
在情节的设置上幻境与现实也导致连锁反应,因为红木的幻境,妓院与工友们的梦境破裂,妓女自杀,工友和监工发生动乱,富美子被夺去贞洁沦为妓女,而这一切源自红目对现实的绝望,妓院对红目的压迫。当红目回到现实中愤恨使他杀了日本镇长,短暂的无统治状态使工友们对于未来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最后和监工发生争执死于爆炸中。
贫穷与时代在这个怪圈中来来回回,折磨着被压迫的人们,而伤痛最终沦为家常,即使伤痛,也都变成了无言的伤痛。
集体式悲剧——默敛与爆发
片中两次情感爆发,一次发生在妓院中,一次是阿柔在阿助死后。对于死亡,片中并没有做出较一般镜头不一样的镜头调度而多用演员调度,这种方法赋予死亡一种随意感,在生命消逝的同时伴随着一如既往的镜头模式,好像导演的镜头只是纪录的眼睛,没有生命。而正是这种方式才会显得格外沧桑,这种默敛为情感爆发积聚了力量,生命随意的消逝,命运多舛,对于片中人物对于观众都是一种积蓄的情感在最后一刻爆发。
红目是社会底层却一直骄傲着的人,是妓院的出气筒也是开心果,妓女们的哭泣是对于红目的思念以及看到的绝望,红目试图改变,结果断送了性命,一任镇长死去还去有下一任,而底层的人只有无穷的被压迫,老鸨说出了多年来的心里话“你们还有希望,而我已经没有希望了”正如之前那个帮富美子梳妆打扮的人说“我已经流不出眼泪。”在绝望与希望无限次的挣扎当中,终于退到现实。
阿柔这个角色设置时影片中最出彩的一块,她看似麻木的灵魂却保持着最纯洁的爱,出卖劳动力出卖肉体出卖一切可以赚钱的方式来养活自己的孩子,而也只有她在最艰苦的生活里赚够了新生活的钱。在阿助死后,她劈开承装零钱的竹子,钱从里面掉出来,她给人们看她的积蓄同时也让人们看到他的辛苦,这些钱是他从现实里面克扣下来的,她骂死去的阿助傻,也骂周围的人,这个淘金梦原本就是残缺破败的,可是他们却怀揣着一个破败无光的淘金梦,而这个梦正是资本家换取他们廉价劳动力的手段,阿柔看清了这一点,所有说出走的憨瀚很聪明,所以她攒够了足够的钱不奢望一夜暴富。
在人们爆发的同时淘金梦终于醒了,可是醒了以后的人们仍然要活着,仍然无法摆脱命运,所以《无言的山丘》中的现实就显现的无比残酷,而驻扎在每个人心中的时代梦,只是一首沧桑的诗。
“没多久以后,那只金蟾蜍就变成一座山,蹲在那里,不知是在尿尿,还是在干嘛,面朝海,背向东边,太阳下山时,那只金蟾蜍身体会变成金色,发出闪闪的金光,有些人不相信世间有这些事,要去看个究竟,结果呢?眼睛被金光刺得张不开,瞎了眼爬回来……六十多年前,邻庄那个吴阿进他祖父,也是跟我们一样做人家的长工,人要是福气一到……”
这是[无言的山丘]的开场,年迈的长工在昏暗房间中,对着众人绘声绘色讲起的金蟾蜍山的故事,那当中关于黄金的传奇,在哗啦啦的夜雨声中,让与头家签了五年卖身契的阿助和阿尾开始蠢蠢欲动。老长工所说的金蟾蜍山,即是隶属瑞芳县的金瓜石。那年,王童导演拍[稻草人]赴金瓜石出外景,偶尔撞见一座美丽大山,山间白雾茫茫,有野百合生长,忽而记起曾听过的一则凄美爱情和那部刚刚看过的女性悲歌[望乡],神思纵横间,便开始着手研究这片催生了自己灵感的土地,遂有了金瓜石上[无言的山丘]。
金瓜石剩下最多的,就是影子,十字锹的影子犹躺在墙角……
——白灵《影子》
之前写[悲情城市]一文时曾略微提及金瓜石的发迹史,现实当然没有老长工所说的那般传奇。光绪16年的一日,有铁路工人于基隆河道内发现了砂金,淘金人于是蜂拥而至,许多人为寻金矿源逆流而上,1893年,一位李姓农民终于九份山区附近发现了金脉露头,自此,久藏深闺的金瓜石上燃起了人烟,又迅速蔓延成了万家灯火。甲午中日战争后,台湾地区被割让与日本,日本当局次年便把金九地区的采矿权收归己有,并把日本先进的采矿技术、设备和体系引入矿区,并不断发掘出新的矿脉,金瓜石至此担上“日本首一金矿山”的盛名。
[无言的山丘]的故事就发端于金瓜石的鼎盛期,阿助和阿尾只听到了金蟾蜍的金光,却忘了那金光刺瞎了多少人的眼,便跋山涉水来到那金光照耀的地方。我不知道阿助和阿尾是从何处翻山越岭而来这基隆山上,看见了远处坐在两根木柱间神色凄然的富美子。那片草地距金瓜石车站约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因时间很紧,不得不从行程中删去了这个取景地,而且那片金黄到凄美的油菜花是当年王童导演举着镰刀割光原本的芒草后亲手种上的假花,即便寻至,想来也是荒草丛生,听闻石墙也已坍塌,无处倚着眺望海天。
随着矿业没落,金瓜石的辉煌在岁月中逐渐荒烟蔓草。直到2002年,台北县政府才开始对此地进行整建,并于2004年,开辟出了“黄金博物园区”,用聚落式的博物馆形式,存留下金瓜石的历史文化与自然生态。繁华都被隔壁的九份占了去,金瓜石黄金博物园区反而因此能清清静静地安然于这秀丽山岚间,让人可以悠悠然地步入历史的尘埃里去。进入园区,便可见一长排典雅的“四连栋”日式建筑,此为日据时期日本职员的宿舍,现被规划为生活美学的体验空间。再往前行,为一栋二层红砖洋楼,日据时期供外地宾客住宿用,后因挪作炼金之用而得名。过警局、邮局,于金水广场的左侧为环境馆,主要展示金瓜石的生态与地质特色。除金水广场于[无言的山丘]中登过场外,其余建筑并无出现在电影中,但这一栋栋日式古典建筑,及其所承载的采金文化,让人恍若走入了历史的最深处,可细窥电影中没有展现的另一半历史的底色。
从环境馆旁的阶梯往上,便是园内最重要的建筑——建于1922年的太子宾馆,此为当年为迎接裕仁皇太子之行而建的行馆,格局仿日本皇宫的东宫,北侧为庭院,南侧为射箭场与高尔夫球推杆练习球道。可惜宾馆内部不对外开放,便只能站于古木清泉的庭院中,透过玻璃幕墙往里张望这个电影中被称为“万里香”的所在(万里香外景位于九份竖崎路,如今为旅游服务中心),猜想妈妈桑是在哪一间房,满心欢喜地量着与矿工交易来的黄金,富美子又是在哪一间房,终于着上红服,戴上红花,化上红妆,却在镜前颤抖着泣不成声,而后在姐姐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宿命。
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涌进昏暗的矿坑,呼吸着汗水和污气?
——胡德夫《为什么》
走出太子宾馆,踏着长长的石阶往上,便踩上了一条不知被风雨侵蚀了多少年的斑驳木道,一面靠山,一面临崖,中间一条苍老的铁轨,从远处的矿洞延伸过我的脚下,之后在远处拐了个弯,便从视野中消失。那日,阿助就是在这里推着矿车往矿洞走去,阿柔背着木头与他擦身而过,阿助说:“力气不够的话,一次不要背那么多。”又一日,大雨,阿助又是在这里与阿柔擦身而过,阿柔看着阿助那没了两个手指的手,不由训道:“长工做久了也会有出息,就是有你们这些人,还这么年轻,就来这跟人挖墓穴。”
沿铁轨一直前行,尽头处依山有一个红砖砌的矿洞,洞顶红砖上刻有四个字“本山五坑”(矿坑因位于金瓜石本山,故名本山矿坑,共有九坑)。坑口放有矿车、木头等物具,周围还置有当年的压风机、火车头、台车等器械,远远地用一道铁栅和玻璃幕墙与外面的木道隔了开,望过去,就如同望着一个黝黝的深渊。阿助、阿尾、憨溪们便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洞穴之中,日日挖着不属于他们的财富。“做长工至少还看得见太阳,每天在这里挖墓穴,什么屁都看不到。”阿柔和阿尾,不约而同地用了“墓穴”这个词,这个日本人而言象征着财富的矿坑,对于这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却只是冰冷黑暗的墓穴,把太阳底下所有的希望统统埋葬。就像诗里写的——“粉身成满天吸血蝙蝠,飞入人间,可以咬啮住几百万只脖子。”
本山五坑往前,是开满芒花的山坡,有一条木栈蜿蜒伸向山顶,栈旁是一道溪涧,白茫茫的芒花丛中,掩映着山石与溪水,溪涧上架着一座木桥。那日,阿助和阿尾就是坐在这座桥上,细细看着领到的工作证,阿助说:“这两张就是讲我们若努力工作就有福气,就有田地,有妻儿,爸爸妈妈就有一个风水,不必两个黄金盒一直寄在田埂边,常被牛踢得东倒西歪。”说完,阿助把纸细细叠好塞进衣服口袋,而后望向远方的大海。
金瓜石,终究没能完成阿助和阿尾卑微的梦想,反而把他们梦想的微光一点点吞噬,只因这是无缘的地方。
原文刊于《看电影·午夜场》
以近乎残忍又真实视角讲述故事,画面构图干净又悲凉,配乐更是恰到好处更增悲戚感。这里推荐大家去听这张电影原声带《纠缠》
讲述在tw日据时期,两兄弟因为淘金热诱惑而去往矿山区,可是他们两看到的是更多的剥削和痛苦。勤劳挖矿的工人只能收到少些金钱,想偷偷通过身体隐秘位置私藏一点金子会受到非人般的“检查”。他们是一群“见不了光”的人,在地下埋头苦干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被隔着似“鸟笼”般围栏的“女人们”慢慢攒下的买药钱和棺材本也被“搜查”精光。他们生活只是买卖的,没有感情可言,那种东西太奢侈了。阿英咳了一辈子,到头来只能听到哐当一声离开人世。
还有虽然是霓虹人的红目和富美子也只是在异乡底层边缘的“蝼蚁”。他们之间的情谊是那么单纯又美好,可是在被“搜身”时候富美子的撕心裂肺叫喊声打破了一切。什么也做不了的红目只能痛苦自责。后来富美子接客了也越来越憔悴,红目的离世让她更加面目全非。
阿柔一次次被迫靠卖身抚养四个孩子,却依然坚强生活着。她看似泼辣严厉却依然是一位伟大的母亲,爱不是靠嘴上说的而是真正把孩子养育好,这是一位母亲能做的最好。
无言的山丘,无缘的墓碑,在矿工暴动被杀的矿工,最后鼓起勇气反抗的红目,被残暴“搜身”富美子,来也空空去也空空的憨溪,勇敢砍下手指结尾矿区爆炸身亡的哥哥,他们来到矿山又离开矿山。这只是一场虚妄的梦,时代的悲剧在个人身上无限放大是如此悲苦
当阿柔/杨贵媚终于“啪”地一声劈开竹子,藏在里头的硬币纸币一齐稀里哗啦倾泻出来,我的眼泪也跟着她一起流了下来。
这是一部说历史、说人的电影,是这座小小岛屿一隅的小小山丘上的一段时光剪影。首先非常非常敬佩此片的服化道,从一开始就在感叹其还原力度,后来逐渐忘却一切设计。种种细节已经让我完全忽略掉“做戏”这件事,直接被裹挟进时代。
还有所有活生生、立得住的人物。除了相对更出色的阿柔/杨贵媚和妈妈桑/文英,其他演员演出的每个人也让人印象深刻。
王童导演的功力与审美实在厉害,而且明显有极强的戏剧功底,光是在电影里就出现了对应话剧、哑剧、情景剧、能剧的各种元素和场景,还出现了男主唱戏(几句《苏三起解》,唱的也是客走他乡的苦命人)、工人集体娱乐看戏等内容。每一次景别的切换也都是自然而且叙述力极强,不止没有多余的废话废景,更一次次用美让我惊艳惊叹;每当开始表述不一样的人物故事时候,又会使用不一样的、恰到好处的景别和镜头,不故弄玄虚,还能保持吸引力和新鲜感,看着不累人。
这是近期看过的电影里很喜欢的了,看的时候我不会去过多感想到小人物人生的苦痛,只觉得所有能看到图景都细腻真实,每个人物也不带表演痕迹,再加上原生的陌生语言、粗鄙的生活细节、人人都能体会到的人类本性,混合在一起给我一种超越纪录片的“旁观历史”的体验。而当导演向我抛出长镜头、景别切换、光线色彩等等的时候,我又能理解他的意图,体会到电影之美。
其他一些想到的:
最清醒的人,憨溪,除了富美子之外另一个遥远异乡人。拜托文化人阿成写信的时候,不停大骂,要求在信里表达对于妻子不了解自己现状的不满;但是当阿成缓缓念出文邹邹的“温情”版信文(疑似模版)时,却又眼神朦胧地默认了内容。那么贪玩的、看似蠢笨的人,却最早离开此地,一身轻松唱着“来空空去空空”拂袖离去,只留下满头疑惑的兄弟二人。是大智若愚?还是先看破人生及时行乐,之后再看破此地的毫无希望而撒手回乡?无解。
次一级清醒的人,文化人阿成。唯一识字的人也最早在心里建立起了自尊。虽然为了生存和希望勉强着自己努力活下去,但当日本人真的不把我辈当作人之后,奋起抗争豁出条命,以死挽尊。
阿成送葬途中转换的一段慢动作无声纯配乐场景,再一次缓缓回顾了所有人,在经历那么多苦痛、侮辱之后回复到毫无差别的旧状态,继续在烟尘里努力劳作,在红楼里堆上笑容,在此地循环到死。
唯一让我落泪的阿柔。不知道是不是导演私心给了很多细节,以至于她的这段人生轨迹尤其深刻。麻木双眼里的蓝天,小心往竹筒里投递的钱币,对孩子、老公的爱和恨,对于未来和爱情的质朴憧憬,所有言语画面一点点堆积起来,让我不得不感受到这个从“旁观历史”里跳脱出的人。
这个女人真的太强硬了,而且是只身挑战命运的那种强硬。当地文化里应该是非常信“命”的。两兄弟被债主追到要留下一手一脚,手自己砍了,很快脚也在命运的掌控下发生意外。红目仔一再想要日本人的身份,但他心里应该隐隐是觉得自己没这种命的,所以他只敢悄悄穿别人的日式衣服,不敢轻薄日本女人,爱人被折磨至极也只敢躲到自己的小角落愤懑,最终哪怕杀了人也还是继续认命,穿上死人的高级洋装,笑着等待命运结局。
但到了阿柔,一直是自己命的主宰。尤其最后的掷筊,我想哪怕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仍是会想办法带走自己想要的。
她大嗓门,性子暴戾,好斗逞凶的外壳保护着自己和小家;另一边则是默默吞下所有苦痛,忍耐在压抑里习以为常;最后当爱人已逝,遮蔽自己真心的幕帘终于可以被扯开,劈开自己的悉心收藏,让这些年心里憋着的所有苦涩痛苦折磨呼啦啦洒落一地,展现在这些自己最鄙夷的、却不得不一再“配合”的、心怀妄想却被一直被困在此地的“蠢货”面前。那流下的眼泪毫不软弱。
最后,所有山丘的大全景都好美,而且山水始终不移且美,而人类始终痛苦。
这样的电影越来越少了,念真也只有这么一个……
个人在时代和环境面前太渺小,始终逃不过命啊!吴念真金牌剧本,王导的远全景长镜头沉郁隽久,史诗质感,娓娓道来。懂台语或者闽南语更能感受此中真情。台湾除了侯、杨、李、蔡,还有个王童。9.2
我原本是不信命的,时到今日却渐渐信了,人真是身不由己的,很多事在你无知觉时确实注定了,大局势无可改换,偶有小改变或是小扭转可以成全,但总归是落入窠巢中的反复兜转,一直出不了那个既定的圈,人的生命即在这每每不同变现却对于大同小异的轮回中生死未卜,卑微如蝼蚁的匍匐,命运另外注定不同
8/10。以远景俯角透视殖民史的血泪,眺望金矿、成仔出殡、呼别喊话和押送红目等场景扣人心弦地表现被损害的底层命运。阿柔把大儿子踹出鼻血的幽默和把矿井隧道淹没的月光,无不衬托辛酸和梦碎。对角线构图的处理:站在构图顶部的老鸨骂着长长楼梯下的红目,其自豪的日本血统只配做清洁,被矿长过肩摔打倒在地却幻想是被一个日本父亲疼爱,矿长的白西装和听西洋乐的爱好明显区别于衣衫褴褛的工人,在搜查妓院的院子观赏喷水随后命令警察搜查富美子的阴部导致富美子失身,白手套上的血污代表公权力的强奸,红目杀死矿长、穿上他的西装坐转椅留在案发现场,象征台湾人被殖民的身份迷失。阿尾的目光锁定在隔壁洗澡的阿柔,丰满身体的剪影撩动了底层的爱欲渴求。结尾金色油菜田和山丘挤压着景框下伸手求欢的衰病两人,顿时天雷大作,黄金梦和赎身梦同疯同死。
后劲太强了。无缘之墓,无言之丘。2020.10.31. 连续两场杨贵媚和陆弈静。跟蔡明亮的都市传说不一样,吴念真写的这些故事肯定都是真的。
我说男主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澎恰恰……跟[看海的日子]是正反篇儿,跟[多桑]和[恋恋风尘]都因吴念真而连着。典型台湾新电影味儿,本省人和日本人故事还得吴念真来写。其实这片儿不输侯孝贤,就是王童不如侯导那么能说,也没有那么多人替他吹……
我喜欢他们的破衣烂衫,喜欢那泥泞中的一点点希望,喜欢那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吴念真的故事 王童的电影 绝好的乡土片 感受很复杂情绪也无法表达 继续听那首歌~ 无神的双眸 无悔的抉择 无言的山丘…
“三两命的人也想要五两命?” “地上看得见的不愿意捡,甘愿去跟那些看不见的拼个你死我活!” 最后发现这个淘金村有个“无缘之墓”如同诅咒。真正的黄金却是那片油菜花地,“人生不过如此”。纯真的台湾田园诗与厚重的伤痕历史,最终成为父辈口口相传历久弥新的传奇故事。
日殖期间的矿区乡民生活,吴念真写出他们的筋骨,有激烈愤懑的光环笼罩,有清冽质朴的瞬间动人,在刚与柔之间博弈较量。王童的拍摄手法,沉郁稳重。隔空打穴,过程含蓄,效果震撼。比如见血的白手套,日本人眉心的子弹,劈竹落钱币,都是观众与历史打照面,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中国电影资料馆展映】资料馆100分钟版即被震撼。补看了更厚重的3小时完整版,富美子和红目的情谊更充分。结尾也在温暖中带有悲戚感。就像一幅时代的画卷,台湾的风土人情,历史背景,百姓生活在观众眼前展开。澎恰恰,杨贵媚演活了底层小人物的辛酸//20190106【林象词语放映】台语日语心灵交流,野花山丘默默无言。编剧吴念真太了不起,真是震撼灵魂的台湾庶民史诗!继四年前资料馆胶片删减版后再刷大银幕2K修复完整版,无比感动多次落泪。长工矿工、寡妇弃儿、妓女妈妈桑、日本人台湾人外省人…都在时代洪流中拼尽全力追求真爱与幸福。终被权力、金钱、贪欲与无情命运所吞噬。杨贵媚掷钱一场戏的神级表演尤为动人。似乎王童导演和作品普遍被主流舆论忽视低估,但不妨碍此片可与《牯岭街》《悲情城市》等并列于最伟大华语片之列!
这片子是1993年上海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太强悍了,如今SIFF选片真TMD尴尬丢人!王童和吴念真的这部是绝对的五星经典,一个时代的特色,风土人情,历史遗留问题和底层小人物的生活方式在一部电影里尽现眼前,经典如此,简直就是一部台湾庶民的史诗!★★★★★
华语电影的杰作,日治时代台湾矿工血泪史,命如野草,满山摇曳,雨水一来,复又生长。吴念真连写带导,一部《无言的山丘》,一部《多桑》,详尽描述了九份矿工生活的沉沉浮浮,写出了台湾对日本的暧昧情愫。
厚重,扎实,凝练,一部关于日据时代台湾底层人物的史诗。景别多用中景和远景,长镜头调度功力上佳。人物塑造极为成功,小角色也都性格饱满鲜活。山水海风雨,日夜晨昏夜,汗血泪痛忍,憨情忘痴狂,逆来顺受或坚韧不拔,沧桑苦难与人性情感,尽在其中矣。无缘之墓,无言之丘。(9.0/10)
杨贵媚说:“这样好吧,你住我隔壁。如果我看得惯。再花几个钱,把你招过来一起做。”一起做,而不是一起做爱。连“爱”字都省略了。爱说不出口,性事反而能脱口而出。伦理的颠倒,苦笑后又是温暖。王童/吴念真的世界是原始力量,绝望而忧伤的。不同于杨德昌的都市,侯孝贤的郊区,而是无言的山丘。
三两命的人受不起五两命
历史的伤痛在个人命运的烙印上是多么深刻而无奈
真正大师级的作品,电影拍到这个份上,也就真的让人无话可说了。
台湾居然还有拍得如此宏大而细腻的现实主义巨作!王童起码也配得上台湾Top3的地位了吧,吴念真的剧本太厉害,群像刻画无与伦比,长镜头配乐表演都绝佳。东方的悲惨世界总是如此以小见大,无言的山丘,无缘の墓,三两命的人受不起五两命。
来空空,去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