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之战第四季

在混乱的当下，人们的确需要这样的剧本，来体认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个体的迷茫；同时也需要这样的剧本来打破灯塔的神话，将问题一一摊开，给予大家重新面对的勇气；被这样一场傲骨之战稳准狠地扎上那一剂不可缺失的鸡血。当下对立加剧、神话再无，在本季中，《傲骨之战》(The Good Fight)的编剧将剧本格局再次升级。

当然，这样新的转变与新的切入点也会引发些许埋怨：一路追随《傲骨贤妻》(The Good Wife)及《傲骨之战》的部分影迷无法再尽享唇枪舌战所带来的头脑风暴与酣畅淋漓。但正如《傲骨之战》第三季的结尾所暗示的那样：世界末日来临，作为律师的我们该如何应对；也正如本季中的Diane的画圈行为所暗含的落寞：世风日下，法律厚重的文书不及一行特权备忘录Memo618更具效力，前者的分量也许不及自己百无聊赖地在笔记本上画的彩色圆圈。法律成为轻飘的鸿毛这一事实，是映射时代症结之重要症候。

剧本的重点在于体现这种不能承受之轻，而非继续仅沉醉于法律精英如何舌战群儒。政治牵动着一切，关乎每一个人，在这样的大的政治语境中，继续延续之前的律政之路倒显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同时，无论是《傲骨贤妻》系列中的Alicia、Klinda或是《傲骨之战》的系列中Maia的陆续退出，也着实不应成为我们放弃此剧的理由：因为我们还有最具人格魅力与理想主义光辉的Diane坚守战场，她稳坐本季大女主之位，她的完美成为一种象征，一抹光亮。

如果说《傲骨之战》第三季中对特朗普火力集中的讽刺可能招来战队之嫌，那么本季的第一集则尽显编剧更为成熟的政治思考，共和党和⺠主党皆沦为靶子。结合第三季结尾的世界末日景象，这一季更像是滑至谷底后的重振旗鼓，接受并面对这个日益分裂到支离破碎的世界。

开片第一集的平行设定，道出了我们心中早有的命题：如果不是特朗普执政，世界会变得更好吗？也许我们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也许会以虚妄的希望蒙蔽再简单不过的真相：没有完美的政客，只有漏洞百出的执政。第一集在梦幻柔光之下展示了一个颠倒的世界：希拉里的执政，Me too运动无疾而终，哈维·韦恩斯坦性骚扰事件成为莫须有之罪名，韦恩斯坦本人摇身一变成为总统自由勋章受勋者；更重要的是，一位女总统需要进一步压制女性作为弱势群体的怒气，以便获取更多的政治筹码。

这样的假想如此具有说服力，它甚至可以引发我们自身的思考，不用仅拘泥于性别领域：政治⻝物链的顶端落座者是无性别的，也是无种族的，但它是有阶级性的，它是永远的操弄者和阴翳制造者。

从最为务实地⻆度来看，性别与种族所具有的象征意义并不能轻易将它们所代表的胜利真正落实在这些被代表的弱势群体的具体利益之上，反而极易沦为政客纳投名状的资本。如果我们要援引现实中的例子，曾参选的华裔Andrew Yang一系列言行难道不正是将自己所属种族群体利益为己所用到不惜割席的典型例子吗？天真的乐观应由多疑警惕取代：代言人的上位也许会成为进步思潮的反作用力，而时代思潮对于我们能否更靠近普世价值具有决定性作用，正如Diane在平行世界中所总结的正义法则一样：正义=法律x时代思潮。

《傲骨之战》的第一集The Gang Deals with Alrernate Reality奠定了本季紧跟时代语境的基调。在随后的6集中，《傲骨之战》基本涵盖了美国（也是全世界）最为老生常谈的几大伤痛主题：种族问题、性别平等、阶级差异、特权主义(及美军丑闻)。基本上每集都会有两个事件并线进行，并以618备忘录事件串起。在这些主题的内部，对时政稍有关注的影迷将能非常轻易地从中识别出真实事件或所影射的真实事件：希拉里旅行门及邮件门、特朗普赦免案以及近来引起极大关注的爱泼斯坦案。关于尽显特权主义的爱泼斯坦案，网飞更是于今年5月首播相关纪录片，名为：《爱泼斯坦：肮脏的财富》(Jeffrey Epstein: Filthy Rich)。在本季最后一集The Gang Discovers Who Killed Jeffrey Epsein中，我们能够以揭秘式阴谋论来解决现实中Epsein之死谜团引发的难以抑制的好奇，当然也会对剧中B.U.D这一⻆色的真身哑然失笑。

编剧并非紧扣时事热点了事，在虚构的部分，就种族和性别问题的思辨更值得观看。事实上，非裔问题无法被归纳为一句口号予以反抗，它牵扯到太多错综复杂的微妙细节。比如在非裔群体内部，使用N-WORD所暗含的歧视意味是否也成立？比如美国企业文化中惯用的反种族歧视价值观是否也能够约束非裔员工本身？这些约束是否超出了本该有的理性界限，成为一种无限至上的政治正确与上纲上线？

非裔作为美国最重要的群体之一，他们是政客值得倾尽全力去笼络的。剧中的民主党派为了重建非裔群体的信任以此获取选票，选中RBL律师所为其策划。于是，关于黑人赔款等问题的思辨便就地在律师所内部自由地展开讨论。痴迷于法庭辩论的影迷的需求也并非完全被忽略：我们可以在游泳队变性人一案中，既可深入到关于性别与规则建立之间的关联性的思辨中，也可以再次感受律政的魅力。

《傲骨之战》第四季可以说是趋于完美，如果非要挑些瑕疵与败笔，大概是为了体现极富与平民精英之间的阶级差异而设置的Lucca与女富商之间的友谊，编剧无法在阶级鸿沟这样老话题中翻出新花样，更糟糕的是设置了平民精英Lucca以令人咋舌的运气得到富人的真挚的信任与依赖，并在一场名流桥牌派对中赢取150万美金。这一设置终究是瑕不掩瑜，但它的存在令这部辛辣又严肃的美剧多了另一特质：苏玛丽式意淫感。Lucca衣着光鲜地挎着Birkin包，躺在一箱钞票旁，这一幕幕带给观者的快感是否有半点价值呢?

由于疫情的原因，本季原订的后三集将被纳入到第五季中。听说，Lucca与Bosement将会在第五季中与大家告别，不过只要Diane在，剧本的核心精神就还在，也就依然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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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律师的美剧进化论

再见，傲骨贤妻

律政剧也有“四项基本原则”

未来五年的律政剧担当

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现在美国总统是希拉里，癌症已被治愈，北极熊数量过剩，哈维·韦恩斯坦成为了真正的“妇女之友”，也没有了“Me Too”运动……

4月9日回归的美剧《傲骨之战》（Good Fight）第四季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戴安到了律所之后，小助理梅丽莎告诉她，希拉里总统的新闻发言人佐伊·雷德格雷夫在办公室等她商量周四的案件。戴安又被告知，联邦最高法院的两位“新人”不是戈萨奇和卡诺瓦，而是梅里克·加兰（曾获得奥巴马的提名，但未能通过）和伊丽莎白·沃伦（马萨诸塞州参议员）。在律所的合伙人会议上，戴安得到大家的祝贺，原来她成为了好莱坞最有权势的制片人哈维·韦恩斯坦的辩护人，而后者则因为涉嫌性侵，受到三位女士的控告。正当戴安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为其辩护时，主审法官却直截了当地驳回了原告的诉请，并私下拜托戴安能否走个后门，安排他女儿去韦恩斯坦电影公司实习……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万万没想到，《傲骨之战》第四季竟然以这种魔幻的方式回归了。作为一部紧扣社会现实和热点的律政剧，这种魔幻叙事乍看之下着实出乎意料，但资深的剧迷还是一语道破天机：谢天谢地，“傲骨”的编剧们终于恢复理智了！

汉语中所谓的“律政剧”是对英语“Legal TV series”的翻译。其原意并不涉及“politics”，所以本应译为“法律剧”或“法庭剧”或“律师剧”。而汉语之所以译为“律政剧”很可能是受到了2001年的电影《律政俏佳人》（Legally Blonde）的影响。单就美剧而论，一部优秀的“Legal TV series”的核心或主线一定是法律问题，不管是三十年前的《洛城法网》（L.A. Law），还是十几年前的《波士顿法律》（Boston Legal）皆是如此。

2009年的《傲骨贤妻》（Good Wife）却有所创新，增加了另外一条关于其丈夫竞选检察官/州长的线索。由此来看，该剧可能是美剧史上第一部名副其实的“律政剧”。尽管如此，《傲骨贤妻》对于这条支线的把握还是较为克制的，不管是竞选检察官还是弹劾州长，讨论的都是与此相关的法律问题。但是，作为其衍生剧的《傲骨之战》一上来就摆出了要与特朗普总统决一死“战”的架势，主线变成了怼总统。到了第三季，越发地地变本加厉，作为第一女主角的戴安竟然加入了某个神秘组织，至日常的法律业务于不顾，整日策划如何扳倒总统。这时的《傲骨之战》已经变成了“Political TV series”，成了一部山寨版的《纸牌屋》。

那么为什么有网友认为，第四季的这个魔幻开头说明编剧终于恢复理智了呢？在剧情中，戴安不愿为韦恩斯坦这个在现实世界中因性侵案被判入狱23年的罪犯辩护，她向所有人陈述实情，但是没有人相信她。她说：Everyone deserves a defense, just not everyone deserves my defense!但是老板却说，难道不知道“希拉里之税”吗？我们的客户，还有我们律所现在要交更多的税，已经处于破产边缘了，不管韦恩斯坦有没有性侵女性，我们都得为这个金主辩护！而后，希拉里总统的新闻发言人佐伊·雷德格雷夫又来兴师问罪，要求戴安撤回其关于“Me Too”运动的呼吁，这让戴安无法理解，难道女总统不应该更加支持“Me Too”运动吗？但是总统的发言人却说：希拉里之所以能够当选总统，不是通过什么运动，而是与男人的竞争，现在我们已经成功了，就更不能再抱怨了（会影响男性选民的支持）！情势至此，戴安感慨道：真的好怀念特朗普当总统的时代啊！在前三季中，“傲骨”女律师们摩拳擦掌，把矛头指向特朗普，仿佛美国社会的一切不公皆是因特朗普而起，好像扳倒了特朗普，妇女就不会再受到性侵、歧视以及其他不公正的待遇。但是第四季的开篇却提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假设：如果希拉里当总统，又能怎样？换汤不换药，可能还不如特朗普。不管谁当总统，妇女的平权之路依然漫长而严峻。由此，第四季似乎已经摆脱了“怒怼特朗普”的心结，做好了重新回归法律问题的准备。毕竟，“傲骨”女律师的魅力更应该体现在法庭当中。

其实，在我看来，与其说编剧恢复了理智，不如说主创们对于“fight”的认识更加深入了。律师战斗的对象是谁，究竟应该怎样战斗？在前三季中，战斗的对象是政客，战斗的方式不择手段，甚至知法犯法，这样的律师就是优秀的律师吗？本季第一集的这段魔幻的剧情其实在片头中已经埋下了伏笔。《傲骨之战》的片头很有意思，过去三季它用高速摄像机呈现出红酒、茶杯、电话、皮包、电视、写字台被击碎的慢镜头。但本季的片头却恰好相反，它用倒带的方式，使得这些碎片纷纷恢复原状，仿佛在说，法律的价值不在于破坏，而在于维系社会的稳定。那么，“傲骨”女律师的“fight”就不应该是破坏，而应该是回归。回归法律主线的《傲骨之战》值得期待！

“I got into the law because it mattered. In a world where there was so much nihilism and cynicism, the law was a crystal guide, a path forward. But every day, the world chips away at this. Lawyers get more cynical. People pay off judges. They threaten them, or the judges just give in. And then there's nothing. Emptiness. What is injustice? It's people... Giving up.”

傲骨之战这一季也是妙绝 对于Diane这样一个坚定的自由主义者、女权主义者，她所曾经信仰的一切，包括法律与秩序，已经逐渐崩解。前几季编剧没少骂川普，可是这一季开头Diane的梦境就已经暗示，总统的位子换上她最喜欢的希拉里，世界也未必会更好。之后以memo618为中心的展开，到最后对爱泼斯坦声色犬马的种种猜想，即便本身是虚构，却相当真实——至少能看出编剧对这个crazy world的抓狂 Diane对活久见的体验，大概和巴菲特看美股熔断类似。如果没有庞氏骗局。Diane早就退休了，在回忆录里记下自己与法律的点滴，大概是满足而充满希望的，怎么也不会到这个地步，每天活得亦真亦幻。其实想想，“可以逃脱法律制裁”这件事对美国社会来说，真是百年未有之变局，作为局外人也觉得可惜。而且中国也不可能从美国社会的衰落中获取任何好处，美国现在对外政策的强硬又何尝不是想转移国内激化的矛盾？不过是大家一起向地狱深处走去。

Mchart这对黄昏恋实在成熟亲密关系的典范。Diane的心理活动剧里表现的很多，我就来写写Kurt为什么打动我吧。

对Kurt曾经出轨和后来Diane也出轨这种几乎是毁掉人设的情节，我只能理解为，是编剧给聚少离多的婚姻生活附加的注解。除此之外，Kurt在我看来，简直是个完人。

傲骨之战第一季结尾Kurt劫车救人，把自己搞进了医院。网上刷屏他见义勇为，是英雄，但他却只当自己举手之劳，跟 Diane说不必小题大做。他越是不把自己当回儿事，爱他的人就越是在乎他心疼他。Diane在乎的不仅是他当了英雄，更是他不拿自己当英雄。

第二季夫妻俩和金发女的狗血关系又双叒叕被用来在庭审上削弱专家证词。Diane为了打赢官司，请Kurt作证反击金发女。即使是在金发女先诋毁Kurt专业度并且再次伤害了夫妻关系的情况下，Kurt也不愿意削弱金发女的专家可信度，只愿意提供弹道学上的证据。那一集Diane因此气的去约炮，评论里都在骂Kurt和金发女不清不楚，还不维护老婆，骂他配不上Diane。但是啊，Diane不就是爱他的正直、爱他的诚实、爱他的原则、爱他是个真男人、绝不非难别人吗？彼此相互吸引的特质往往也是最后分手的原因。

当我以为Kurt就是这样以德报怨，不维护自己也不维护老婆的时候，事实证明他不是。

第二季结尾当Diane面临大陪审团审查的时候。Kurt冒着丢工作的风险（后来确实丢工作了）也要维护老婆，即使在调查员挑拨离间夫妻关系，他被告知Diane出轨约炮以后，他还是拒绝合作坚决维护老婆。

第三季为了Diane的安全，Kurt宁愿违背原则搞暗中交易，偷偷换掉竞选的投票机器。帮了老婆事后还不声张不邀功也不深究。默默无闻的帮助，比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护妻更迷人。

第四季Kurt又被当作威胁Diane的手段，Kurt这次连骂人都懒得骂，直接单手把人拎了出去。对Kurt的威逼利诱从来没有动摇过他护妻的心，反倒让Kurt更加担心Diane想方设法的保护Diane。

他不是以德报怨，至少为难Diane的不可以。

一个对自己有良知有要求有原则的Kurt，自己被伤害了被诋毁了也默不作声，但却愿意为了Diane放弃原则，为了Diane放弃自由，为了Diane放弃工作，只为了能够在她身边守护她陪她变老。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两人的亲密关系都是Diane主动的，好像Diane在推着Kurt一步步向前走的，但真正妥协的那个人一直是Kurt呀！Diane想要婚姻所以他们结婚了，Diane想要经营律所不能离开芝加哥，所以Kurt换了工作稳定下来。Kurt是个真男人，他身上有真的牛仔精神和绅士风度。Diane怎么可能不爱他？

开篇开得很精彩。

在前三季里，导演几近疯狂地嘲讽川普——这让我们看到美国的的确确是做到了言论自由。但是在这一季的开篇，导演仿佛一下子就转换了观念，开始思考：这一切真的仅仅是川普的问题么？

戴安在昏迷中进入了一个希拉里当选的世界，有点像是个平行世界。从一开始的开怀大笑，到渐渐惶惑，戴安终于发现，即使川普没有当选，这个世界也还是很有问题。情况还是很糟糕，只不过是从这种糟糕变成了那种糟糕。

也许这就是人类世界的本质。永远也不会有足够好的政权——因为身居高位的人们最先权衡的，永远都不会是正义和公正。

一个女总统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总统，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永远都会有既得利益者和被压迫者。不公平也许是世界的本质。

前三季对川普的激烈情绪在这一季的开篇缓和下来。但是，借那个修门工之口说川普“他是真诚的，至少他说真话”——我不是很懂导演这句台词的意图。

川普是真诚的？？？他说真话？？？

这是在反讽么？？